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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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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3

又是一年歲除際,天下同樂,京城各戶皆在祭竈神,裁新衣,賞燈。

尤其是賞燈會,各地商人和工匠在京城聚集,各色各樣的燈籠,在這時的攤販百姓都會借此來謀個新年的好兆頭。

宮中也是一片祥瑞之景,莊嚴又盛重的祭祖儀式,還有那團圓宴。

謝康禛明黃色龍袍,通身以金線和彩線繡九條金龍和十二祥雲,身軀凜凜,語話軒昂,有千丈淩雲之氣,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。

謝康禛望去大殿,在開宴前,問道: “盛安王何故不出席”

大殿有些微靜,同坐於旁邊的傅儀溫柔地笑著: “聖上,或許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,先開宴吧。”

“是啊,父皇,兒臣都餓極了!他或許是不想來呢”四皇子謝仁道。

謝康禛臉色一寒,傅儀見此,忙訓斥著老四: “仁兒,休要對你這哥哥不敬,應是有事耽擱了,聖上莫生氣,臣妾這就差人去請。”

傅儀說得很是認真,表情看不出一點對此子的介懷,可謝康禛還是揮手讓自己身邊的李省去一趟盛行殿。

李省領了旨,匆匆出了大殿。

傅儀的臉色一僵,隨後又柔和地笑了起來,替謝康禛斟著酒,帶著幾分討好又溫柔的語氣: “聖上,又是一年已過,妾身願與聖上朝朝暮暮,白頭相守,也願聖上聖體康泰,萬壽無疆。”

男子擡手,接過酒杯,看向傅儀,今日的她不吵不鬧,一身牡丹繁服,金釵玉簪挽插於髻間,晃著人視線,讓謝康禛覺得,此刻的傅儀竟是有幾分一國之後的風範。

傅儀淡淡一笑,百媚眾生間,她緩緩攀上謝康禛的手臂,見他沒有拒絕,便小心翼翼地挽,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。

“朕的皇後,美貌竟是年勝一年。”

謝康禛喝了那杯酒,意外地回了句讚言,這讓傅儀怔楞了許久,眼眶微紅。謝康禛向來厭惡女子哭泣,只覺心煩,便拿過桌上一塊糕點,遞去給她,見她如願地笑了,才收回手。

皇宮中無一處不是燈火通明,連那春風殿也被人早早地掌了燭,亮堂著整個宮殿。只有盛行殿,卻在此刻一片黑暗籠罩,寂寥荒涼的殿外只聽見蕭蕭風雪,還有那匆忙趕來的腳步聲。

李幟見來人,忙恭迎: “省公公,您怎麽來了”

他幫李省擦拭著衣服上的飄雪,李省嘆了口氣,不敢耽誤開宴時辰, “盛安王呢前得幾日便已經知會你了,務必讓你家殿下出席,這團圓宴一年一次,何故能不去”

李幟吞吐著,餘光瞥向殿內: “省公公,小人同王爺稟報過了,王爺並非是不想去,實在是不巧,昨日王爺身體不適,今早祭祖也是強撐之舉,回來便病得更嚴重了。”

李省皺眉,細問: “可查明原因可是有何人作使這不是小事,必須嚴查!”

李幟低頭,答得認真: “回省公公,傳過禦醫了,禦醫說許是近日嚴寒,殿下身子孱弱,寒氣入體引發的舊疾,已調了幾副方子服用,此刻殿下已是歇下了。”

聞及是舊疾,李省才點點頭,看了眼一片黑暗的殿內,說了句: “老奴會如實回稟聖上的,即便如此,殿內都需點盞燈,弄得喜慶一點,王爺縱使不喜,你也該極力勸導,豈能這般冷清了”

李幟低頭,心裏也愧疚起來,王爺平常待他不薄,雖性子冷了些,可衣食月銀不比其他殿中的差。

“是奴才錯了,謹公公教誨。”

言至此,李省動身離開盛行殿,回到大殿,向謝康禛稟明了盛安王未出席的原因,見龍袍之人默許,才宣布開宴。

宴會上,謝康禛將一盤熱乎的水餃遞給一旁的奴才,吩咐著: “送去盛行殿。”

歲除吃水餃,是習俗,更歲交子,預示著吉祥如意,辭舊迎新。

一名小奴才小心翼翼端著那碗熱騰的水餃,出了殿門,李省見狀,不免看向那張龍顏,聖上心中還是有盛安王爺的吧

盛行殿中,在一片黑暗間,商侑安起身,已是掌了燈,待李幟端著那碗熱騰騰的水餃進來時,發現王爺已經穿戴整齊了,看勢是要出去。

“殿下,您這是,要出去嗎”

“嗯。”商侑安一身玄色長袍,金冠白玉束發,寒眉星目,怎麽看都不像是生了病之人。

李幟微微上前兩步,將手中的水餃遞上,委婉地勸道: “殿下,今夜大雪,您身子還未曾愈全,還是不要出去了吧”

商侑安漠視著李幟的勸言,欲要出了殿門,李幟只好退幾步,追上自家殿下,將那碗水餃遞上, “殿,殿下,這是從大殿傳來的,想必是聖上惦記您的身子,派人傳來的水餃,還熱乎呢,殿下要不要吃了這碗再出門”

李幟自知是勸不動殿下的,便也只能希望殿下在出門前能吃完熱乎的水餃,暖暖身子。

商侑安雙眸漆黑,盯著那碗水餃好一會,才說道: “我身子無礙,你吃了吧,不必再跟。”

簡言意駭的幾句,讓李幟立在原地,他望著從風雪裏消失的身影,又看了看捧在手心瓷碗的熱氣,微微嘆氣,低頭落寞地等著殿下回來。

因是歲除之夜,故而宮門未閉,那輛馬車直直出宮門,迎著風雪,往郊外駛去,兩側密林被積雪壓蓋,官道一片車輪之印,在寒風的驅使下馬車內的一抹微弱光明似是拯救了這黑夜,帶來路途光明。

墓陵甬道裏的身影,坐於小桌前,斟上一壺烈酒,在默默等待著,好似心有靈犀般,在那人擡頭之際,視線裏出現了熟悉的身影。

他熱淚盈眶地起身,上前迎接, “殿下,您來了”

“徐伯。”那身風塵仆仆的玄衣男子點頭,拍了拍徐伯的肩膀,隨後進了陵墓內道,與那碑木之上的人說了好一會,少年雖是一身冷色,此刻眼裏卻是泛起了紅,還有濃濃的思念。

燭火跳動,倒映兩抹身影與石壁之上,還有那清脆酒杯的碰撞聲,在這寂寥荒蕪的夜間,竟是顯出幾分柔和的親情之感,溫暖了這個臨末的寒冬。

“殿下如今在宮裏,可還過得舒心”徐伯看向他。

商侑安抿了口烈酒,微微皺起了眉頭,顯然是被此酒的烈性所嗆,喉中掀起一片刺辣,再接著,燒入腹中,將那寒冷的身子暖得舒服了不少。

“不錯。”他說道。

徐伯一笑,就當這句稱讚已是回答了他的問題, “此酒烈性,殿下少喝點,屆時回宮遙遠,可需註意。”

商侑安挑眉,將徐伯酒杯斟滿,舉手之間皆是意氣風發: “回宮做什麽今日就歇於此,陪你這個老家夥過歲除。”

許伯聞及搖頭一笑: “殿下哪裏話,我這糟老頭子豈能讓殿下陪著真是折煞屬下了。”

“徐伯若按輩分,應是喚你喚一聲叔叔的。”商侑安低頭,言語間拒絕了徐伯的自我貶低。徐伯是母妃在世,唯一一個對母妃無條件聽從之人,如今更是終生於此處,困得心甘情願。

“徐伯,講講同我母妃的故事吧。”他捏捏眉心,記憶有些恍惚,不覺讚嘆這酒著實是烈的。

徐伯倒酒的手一楞,隨後似有千言萬語般,將那酒一飲而盡, “殿下,時辰不早了,該啟程回宮了。”

似在意料之中的回答,商侑安皺皺眉頭,只得起身,這段陳年往事,就連徐伯都不願提及,也罷,也罷。

那抹玄衣背影恍恍惚惚出了陵墓,徐伯剛想跟出去,只見那少年,肆意地揮揮手,告別身後人,不回頭,驅使馬車而去,在紛雪中留在了一抹少年輕狂之意味。

也只有在這寂寥無盡的長夜之中,少年才能肆意做自己,感受著黑夜帶來的自由,極速與寒風,冰雹將他刀削的臉龐刺骨得生疼,卻不阻少年心中因烈酒而熾熱的靈魂。

馬車直驅進宮,在一句微弱的呼喚聲中喊停,車輪滑出地面一米之遠才緩緩停下。

現下快到酉時,往日宮門申時關閉,因過節緣故,故而晚了一個時辰。

沈知瑉撐著傘,緩緩上前,走至馬車旁,望著只有一簾之隔的身影,問: “殿下今日,去哪裏了”

少女緊握著冰涼的傘柄,她晚間從府上跑出來,在宮門口等了他兩個時辰,城門的士兵皆說他是不到申時出的宮門,可她明明一直站在這裏,為何沒有看到他

車中少年傳出聲音: “沈二小姐,有什麽事情嗎”

沈知瑉咬著唇, “殿下申時出的宮門,可曾見到我在這裏等你”

馬車內沈默一陣,那涼薄之音摻和著紛飛的寒雪,緩緩飄出: “看見了。”

少女紅了眼眶,眸中不覺蓄滿了淚水,嘴唇囁嚅幾下,竭力想控制淚水落下,懷中緊緊抱著送他的東西,就這般杵在原地。

商侑安有些隱隱頭疼,不知是因烈酒的原因,還是聽了少女嗚咽的細聲,他輕掀簾子,將少女那張凍得楚楚可憐的臉龐收入眼底,他雖神情淡漠,可掀開簾子的手間卻是緊握幾分。

他擡眼,看向她的淚眸,盯著那抹眼淚劃過臉龐的痕跡, “沈二小姐在這足足等了在下兩個時辰,就不怕明早兒,這京城會傳出什麽流言蜚語來”

沈知瑉沒想過這個事情,她只知道,今日是歲除,是要與家人一同的日子,她猜到他不會去宮中的團圓宴,卻也是沒想到會快馬加鞭前往墓陵。

她咬咬唇,決定理解他,盡管這都是她一廂情願。

她揚起淚痕的小臉,吸吸鼻子,緊著懷中的東西,對他說道: “商侑安,你能下來嗎我有東西要送你。”

少女委屈帶著軟糯的聲音有些輕飄飄地傳在商侑安的耳裏,他眸間暗沈,收回視線,掀開簾子的手微緊,卻是放下了車簾,回應她: “不必了,沈二小姐,我們之間還沒有到能贈禮的地步。”

馬車不等少女再說什麽,被主人駕駛離去,走得很果斷,留少女一人在風雪之中。

凍僵的小腿微微上前一小步,失落地垂眉,喃喃自語: “不求回應的,也不能收嗎”

夜色四起,空曠的宮門外,那守宮門的士兵瞧著遠處那落寞的少女,勸道: “姑娘,還是快回去吧,宮門馬上也要關了,別守在這了,這一看,那人就不喜歡你,再等也沒用的!”

兩名士兵因天黑,並未看清方才糾葛的兩人,只覺,馬車內的男子聲音有幾分耳熟,卻是不曾想起是何人,只得好心地勸著眼前的姑娘。

沈知瑉搖搖頭,無聲的反駁,有些倔強地站在原地,腳步生生不肯離開半步。

見狀,士兵搖頭,不再相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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